谈谈威士忌领域里的冷凝过滤「Chill-Filtration」

不要迷思于所谓的“老饕都爱非冷凝过滤”一说,因为你会错过很多真正的好威士忌

毕竟,「冷凝过滤」与「非冷凝过滤」对威士忌的口味并无明确的好与不好之比对结论

威士忌通常会经过一道冷凝过滤(chill-filtered)的工序,以防止在较低温度下时,威士忌酒液内出现混浊的白色絮状物。 那么这个过程对威士忌的味道有什么影响?

Why is Whisky chill-filtered?

威士忌真的有必要冷凝过滤吗?
图解冷凝过滤的步骤:
1
,将威士忌冷却至0度,使得威士忌析出絮状物;
2
,将威士忌倒入过滤器;
3
,添水,将酒精度降解至43度;
4
,添加一些焦糖色素,让酒体看起来同批次品质一致;
5
,回温后将酒液装瓶。

在时尚的生活方式里,回归自然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人类在追逐自然的生活方式上一直在努力着,无论是食物还是化妆品,都更喜欢自然而且原生态的东西。对于威士忌爱好者来说,享用自然的,充满了香气和各种复杂口感的威士忌尤为重要。

那么在这种情况下,问题就来了。

如果“非冷凝过滤”的威士忌那么好喝,为什么所有的主流威士忌酒厂都在使用冷凝过滤器来做这道工序?特别是在冷凝过滤是一项耗时而且成本高昂的业务的情况下,酒厂需要为此添置温控设备、过滤器、付出人工、消耗燃料,以及付出时间和精力,这些可都是钱啊。

How does chill-filtration work?

冷凝过滤是如何工作的?
正在冰箱中进行冷凝过滤的威士忌

首先必须先将威士忌冷却至0-4°C,一些生产商甚至将其预先冷却至-10°C,更低的温度使得威士忌不容易产生混浊的絮状物。 随着温度慢慢升高至0度,絮状物开始慢慢产生,在冷凝过滤工序中产生的浑浊的絮状物跟你平时在低温时饮用非冷凝过滤的威士忌看到的絮状物是一样的。

当威士忌到达所需的低温后,威士忌将被倒入一只由20层-25层滤网组成的过滤器,将那些絮状物留在过滤网中。那么显而易见的,这些滤网是需要被定期更换的。此外,在这个过滤工序中,必然会有一部分威士忌酒液随着水面张力等外力驱使,不得不残留在滤网中,这对于酒厂来说又是一种损失。

据说有一些节俭的苏格兰威士忌生产商,他们在冬天时干脆省去降温的麻烦,直接在0度左右的室外温度下通过过滤器挤压过滤他们的威士忌。

别忘了之前说过的,假如酒厂不做冷凝过滤这道工序,那么酒厂就会省下很多金钱、工作时间和资源。

What happens during the chill-filtration process?

在冷凝过滤的过程中会发生些什么?

冷凝过滤的明显优势是:酒体清澈,无论如何都没有混浊物。

那么这种混浊物是从哪里来的呢? 要回答这个问题,我们必须看一下威士忌的组成。

威士忌酒至少包含40%的酒精。 然后是59%的水和1%的其他提供味道的物质。 这些物质包括例如酯类,酚类,醛类,酮类和单宁以及蛋白质和脂质类。 这些脂质(即脂肪或脂肪酸)在水中的溶解度不如酒精。 水,酸和碳之间的化学键形成微小的“球”,也称为胶束。 这些球现在在液体中以灰色薄膜的形式可见,从而引起如雾霾般的浑浊絮状物。

尤其是当未冷凝过滤的威士忌在外部温度降低至冰点或通过加水降低酒精的溶解度时,就会看到这种混浊物。威士忌再次变暖时,这些絮状物通常会随着胶束的溶解而消失。 有一些特殊的案例,他们的胶束会变得非常稳定,以至于它们不再溶解,但个中缘由我暂时无法考证。

不同的麦芽含有不同的脂质,因此不会在相同程度的低温环境下趋于混浊。 当然,也会有不同的冷凝过滤器和过滤方法。 因此很难完全确认有多少威士忌酒厂会过滤其威士忌酒,因为有一些威士忌看起来是有些絮状混浊物,但是此酒的酒标上并没有标注“非冷凝过滤,non chill-filtered”。

人们常说酒精含量超过46%时则不会产生混浊物。但是,此说法并不严谨。 这一部分因素是由于不同威士忌酒厂使用的正常粗滤方法不同,另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威士忌在其生产过程中原材料大麦(barley)所含的上述脂质的程度不同所导致,原则就是:脂质类含量越高,酒体的絮状物就会越多。

Does non chill-filtered Whisky taste better than chill-filtered?

非冷凝过滤威士忌的味道比冷凝过滤过的威士忌好喝吗?

麦芽疯子社区(Malt Maniacs)为此特意做了一项研究,在一场盲品会中,盲品了各种冷凝过滤和非冷凝过滤的威士忌,首先得出的结论是,无法通过口味判断威士忌是否经过了冷凝过滤, 其次情况似乎恰恰相反,在16个盲品案例中,有13款威士忌在经过盲品后,测试人员更喜欢使用经过冷过滤的威士忌,而不是未经冷过滤的威士忌。

于是麦芽疯子社区(Malt Maniacs)研究出了如下结论:

  • 冷凝过滤后的威士忌与非冷凝过滤威士忌的口味的确不同;
  • 非冷凝过滤的威士忌味道并没有更好;
  • 大部分威士忌鉴赏家不擅长找出哪些是经过冷过滤的,哪些不是,这种差异性不易找;
  • 冷凝过滤对威士忌风味的影响一般情况下不与预期相符。

WoodCask威士忌社区同样针对100多个样本,招募了10多个经验丰富的鉴赏家进行了一次盲测。对未经冷凝过滤的威士忌进行采样和分类,一类是保持非冷凝过滤原状的,另一类是先在冰箱中冷却,然后通过硅藻土过滤。我们取得了与麦芽疯子相同的结果。甚至于在那些熟成年龄低的威士忌中,经过了冷凝过滤后的威士忌的口味喝起来反而更好了。

这些数字至少可以说是整个行业的爆炸物! 很难重新再考虑“我只喝未经冷冻过滤的威士忌”这一原则了吧,因为这意味着您正在错过一些真正的好威士忌。

最后归根结底,冷凝过滤问题可能更多的是一个哲学问题。

过去在卡尔·冯·林德(Carl von Linde)在1920年发明的制冷机被广泛使用之前,您无法冷却酒体,因此冷凝过滤也就无从谈起了。 现在的问题是:您是否想回到那个时代,放弃现代技术? 诚然,回到过去也不都是好事,因为毕竟人们在那个时代的寿命并不长。

 另一方面,我们喝的酒越多,真的可能寿命就会越短,这时候的威士忌是否经过冷凝过滤可能就变得无关紧要了。

解析威士忌桶的类型<续集>

Type of wood

木材的种类
Type of wood  木材的种类effect on taste 风味的影响
American white oak (Quercus alba)  
美国白橡木(美洲白橡)
mellow, soft, vanilla, caramel
醇厚, 柔顺, 香草, 焦糖
European oak (Quercus robur and petraea)
欧洲橡木(夏栎或无梗花栎)       
spicy, bitter, strong on the wood
辛辣,苦,木质味重

用于熟成威士忌的两种主要橡木之间有很大的差异。 美国白橡树生长在美国东部和加拿大的部分地区。 橡树生长得很快,因此用于制作橡木桶时的造价要比欧洲的树便宜一些。 它的木材非常致密(770千克/立方米),并且含有大量的单细胞没食子酰基葡萄糖(Mono galloyl glucose)。 随后这类葡萄糖将其会转化成典型的波本橡木桶的香草味。

欧洲橡树遍布欧洲大陆,远至俄罗斯和土耳其。 它的生长速度比美国橡木慢,并且致密度略低(720kg /m³)。 它含有被认为是伪单宁的没食子酸(gallic acid)。 这种酸与水的结合使得威士忌略带苦味。 欧洲橡木桶还有许多其他成分,也增加了威士忌的辛辣度。

Charring and Toasting

炙烧和烘烤

烘烤和炙烧可将木糖转变为香草和焦糖风味。 木桶的工匠们是知道炙烧和烘烤的区别的。 在烘烤过后,木材的表层看起来是一层深色物质,但是很平整,并且烘烤时间类似于一个调整的杠杆,控制木材被炙烤的深度。 如果使用大火炙烧一个木桶,当温度达到一个燃点之后,木质的表层就会被烧破,留下一层不规则的,看起来像鳄鱼皮一般的裂纹的炭化物。

烘烤 Toasting

橡木桶内侧的炙烧炭化的程度取决于炙烧的时长。这个时长一般由两方面决定,第一是来自于酒厂的特定需求,第二来自于木桶铺子的行业经验。

杰克丹尼酒厂正在炙烧中的全新橡木桶

Reuse of the cask (First Fill vs. Refill)

橡木桶的重复利用(初次装填与二次装填的对比)
GlenGlassaugh酒厂的二手桶仓库

橡木桶非常的耐用,用来熟成威士忌可以使用数十年。但是随着年限的增高,威士忌可以从橡木桶中萃取的香气却是呈递减趋势,直至被完全萃取光。所以说,橡木桶越新,可以赋予威士忌的香味就越足。

制作全新的橡木桶的生产线

根据美国法律,波本威士忌必须采用全新的橡木桶来熟成,波本威士忌在新鲜的橡木桶中短时间就可以获取到足够的芳香味,通常2-5年就可以装瓶了。

苏格兰威士忌一般只在二手橡木桶中熟成,大约有95%的苏格兰威士忌酒厂都在采用二手的波本桶和雪莉桶来熟成威士忌。这些木桶在前一次已经释放掉了大部分的香气,因此,苏格兰威士忌必须呆在二手桶中熟成更多的年限,才能使得酒体变得更好。然而这也有好处,经过长年的缓慢熟成,酒体中辛辣刺激的部分会慢慢减少,大家都知道美国波本威士忌的味道强劲而奔放,苏格兰威士忌反而细致且优雅,这些都是在经过了几百年的威士忌历史发展中,慢慢形成的不同的威士忌体系。(不同种类的威士忌知识可参考本站「酒标上的秘密 12。」专栏)

近年来橡木桶是越来越贵了,因此在威士忌行业中,同一批木桶用来多次熟成威士忌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打个比方说一个橡木桶在熟成了一批次10年左右的威士忌后,木桶本身依然是含有大量香味的,此时这支木桶会被重新翻修后,再次填入威士忌原酒以熟成之。这种做法在行业内就被称为“二次装填, refill”。这种二次装填,甚至多次装填的橡木桶的使用寿命大约是30年。(橡木桶的成本价,请参考本站「橡木桶的价格」文章)

很明显的,随着时间的流逝,以及桶子的多次使用后,木桶对于威士忌风味的影响变得越来越弱。这也就不奇怪了,二次装填或者多次装填后的橡木桶给予威士忌的风味少了很多,同样的,威士忌的颜色也会更淡。在有一些酒厂的酒标上会标明此威士忌属于初次装填(first fill)或是二次装填(refill)的,如果你是个威士忌老饕,或者有一定的威士忌知识的品饮者,那么你就会从这些信息中判断出木桶被使用的程度,从而能够预估出酒体的味道。另外,关于颜色的问题,有的酒厂会在酒标上标示「natural colour」,这表示此威士忌没有添加过人工色素,若酒标上没有此标识,而酒体的颜色看起来颇深的话,此酒多半是添加了焦糖色的缘故。没有哪个酒厂在添加了焦糖色后,还愿意在酒标上大大咧咧的喊出来的,生意人嘛。

与此同时,翻新旧的橡木桶已经变得越来越普及,因为这比制作一个新桶实在是便宜太多了,铲去木桶内侧的炭层,刮净渗入的酒液,重新风干、炙烧、烘烤,通过这些操作,木桶的香氛味会再次回来,这种“重生”的酒桶可以在短时间内带给威士忌强劲的辛辣味,但是,新的雪莉酒风味、波特酒风味、红酒桶的风味是不可能通过这种方式生成的。

也有酒厂为了赋予翻新酒桶更多的复杂风味,比如雪莉酒风味,会采取「润桶」之操作。之前有文章提到过麦卡伦酒厂深谙此道,大家可以去一探究竟 – 「为什么我在威士忌中尝到了雪莉酒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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