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和春节已过,酒商们扭尽六壬纷纷推出限量商品,务求将大家的荷包收割得干干净净,但很可惜,因为贫穷的原因,笔者已经对那些推广免疫,因此也没有受到诱惑而过度消费,真好……
那不如回归务实,写一下名为 Bere 的大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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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写了一篇有关酿酒大麦的文章,也大概了了解到大麦品种的更替速度,原来快的令人咋舌;然而在那个鸟不生蛋的 Orkney 奥克尼群岛上,空扩又布满泥煤炭的土地,寒冷多雨又大风的气候,实在称不上是一个适合耕作的好地方,但偏偏有一个古老的大麦品种,在这严苛的环境中屹立过千年,虽然二十年前差点就遭到现代品种的淘汰而灭绝;
但在近年,这种高大、古老、又爱躺平生长的独特大麦 – Bere,却悄悄复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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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 年,Orkney College UHI 的农学研究所进行了一个谷物研究计划,目的是希望为苏格兰高地和岛屿地区所生产的农作物,开发并提供新的市场和发展机会,提高当地农村的自给自足率,其中包括一些现代化的谷物品种以外,当地古老的 Bere 大麦自然也成为了项目领导人 Dr. Peter Martin 教授的研究对像。
Bere,发音为 bear,也被称做 bigg / bygg / bygge 等名字,有考究是源于古挪威语中的“农作物”一词,它是一种春天播种,夏生收割的 Six-row barley 六棱春麦,适合在生长季节较短,日照时间较长,沙质或微碱性的土壤上生长,成长速度非常快,尽管播种时间较晚,但往往却是最早进行收割的作物,因此在奥克尼当地也有“The 90 days barley”的美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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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虽然 Bere 拥有一些优点,但其缺点亦是让它差点灭绝的主要原因,那就是产量;以现时苏格兰产能最大,普及度最高的 Laureate 二棱春麦为例,产量轻轻松松便超过 7.5 吨/公顷,而古老的 Bere 却只有可怜的平均 3.2 吨/公顷左右,连一半的数量也不到,再加上容易“倒伏”的特性,即十分容易向地面弯曲(有点像“麦田圈”那种感觉吧),增加了其收割的难度。
而在二十一世纪初,全苏格兰也只有 Orkney 奥克尼群岛、Shetland 谢德兰群岛和 Outer Hebrides 外赫布里底群岛上的少数农民种植,加起来也只有 10-15 公顷的农地种植 B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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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今不死的 Bere 大麦却又再次归来。
带领研究团队的 Dr. Peter Martin 和 Xianmin Chang 表示:“Bere 可能是最古老的栽培大麦品种之一,在九世纪由维京人带到英国土地,并在苏格兰北部种植至今,在奥克尼群岛上已超过一千年历史,亦无疑是英国仍在种植中,最古老的大麦品种,而在部份考古纪录中甚至表示,可能早在公元前四千年,人们就已经在奥克尼群岛上种植 Bere。”
而有关利用 Bere 大麦来酿造 Malt Whisky 麦芽威士忌的证据,则可追溯至十九世纪,根据在 1873 年出版,由税务员 Joseph Pacy 所着的《The Reminiscences Of A Gauger》中纪录道,当他在 1834 年来到 Campbeltown 坎贝尔镇时,发现镇中很多小作坊,均使用一种适合在沙质土壤中生长,名为 Bere 或 Bigg 的泥煤炭发芽大麦,来制作威士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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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为了保护这种产能较低的大麦品种,政府甚至减低其五分之一的税收,来鼓励酒厂以 Bere 来制作威士忌;但随着 1880 年 Malt Tax 麦芽税制的废除,使用 Bere 大麦的诱因亦随之消失,酒厂们开始减少对 Bere 的使用,并纷纷转用出酒率更佳的新品种大麦来制酒,甚至是同在奥克尼群岛上的 Highland Park 蒸馏厂,也从 1926 年起完全停止采购 Ber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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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 1985 年,比利时人 Michel Couvreur,在奥克尼群岛的 Westray 岛上种植 Bere 大麦,并将收成的六吨大麦送到 Highland Park 进行发麦程序,并以当地的泥煤炭进行烘烤,然后送到 Edradour 进行蒸馏后,灌注到西班牙雪莉橡木桶中,最后运回到法国 Bourgogne 勃艮第的酒窖中熟成,全程严格遵守和按照法国的 Appellation d’origine contrôlée 标准,并应用到威士忌的生产上,首批 Michel Couvreur Bere Barley Whisky 作品于 1997 年上市发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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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苏格兰,自从 2002 年 Dr. Peter Martin 的谷物研究计划开展以来,便积极寻找不同的商业伙伴合作,推广 Bere 大麦的美好;终于在 2004 与艾伦岛的 Isle of Arran Distillers 合作,在 Lochranza Distillery 里蒸馏出以在奥克尼群岛上生长的 Bere 大麦制作新酒,并将这批新酒灌进四十个波本橡木桶中熟成,并分别在 2012 和 2014 年装瓶,前后加起来总共约一万瓶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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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2005 年,则开始与 Isle of Islay 艾雷岛的 Bruichladdich Distillery 展开合作,并将奥克尼群岛上和艾雷岛 Dunlossit Estate 上几位农民所种植的 Bere 大麦,提供给 Bruichladdich 使用,而且对于强调风土和实验性的 Bruichladdich 来说,这无疑是一次的机会,或可以说是一场绝佳的实验吧;但据说在艾雷岛上种植的那批 Bere,因经常失收的关系,不得不在 2009 年停止继续种植,但好像近年又再一次重近引入。
Bruichladdich 在 2006 年蒸馏出首批 Bere 新酒,然而首次经验并不十分美好,除了因为要补贴农民,令 Bere 的价格是一般大麦的两倍,并因蛋白质较高的特性,令出酒率比正常的低 15% 左右,令生产成本大大增加,而且 Bere 坚硬的外壳将磨麦机损坏,及后又将糖化槽堵塞,可以说是历尽艰难,而相同的状况,似乎在 Arran 的 Lochranza Distillery 也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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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以上两家酒厂以外,其实坎贝尔镇 Springbank Distillery,也委托了当地位于 Kintyre 的农夫种植四公顷的 Bere 大麦,而现在 Local Barley 中的部份作品,便是由 Bere 蒸馏而成;Springbank 甚至已经计划在 2028 年的酒厂成立两百周年中,推出以 2013 年 Bere 大麦蒸馏的作品作为纪念。
虽然 Bere 的缺点多多,但风味上的独特性,却又令不少蒸馏厂对其趋之若骛;根据 Bruichladdich 的前酒厂经理 Jim McEwan 所形容,使用 Bere 所蒸馏出来的新酒,质感有如甘油一样,而香气则带有 Lemsip(一种感冒热饮)、野生薄荷、大黄、梨子、谷物和花香,而在口中时谷物的香气令酒体状得更圆润和复杂,并带有一点神奇的柑橘气味;而已故的 Lochranza Distillery 的前酒厂经理 Gordon Mitchell 亦有类似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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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可能有些朋友会认为,当新酒经过橡木桶的熟成以后,可能已经把 Bere 原有的风味特性洗去,又或是在制程中,一些因应 Bere 大麦而对固有设定作出的改变,令其风味上产生变化,实属可能,笔者虽然也喝过 Bruichladdich Bere Barley 2011,也承认真的难以分辨出其中分别,只是口感更圆润这点又彷似有迹可寻,但对于 Jim McEwan 的形容,笔者反正是信了,笑。
Author:The Malt Hunter @patre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