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在某威士忌群组里面，大家突然热烈地讨论起来，利用葡萄酒桶Wine Cask 所熟成的威士忌好喝与否，而且讨论战况竟然异常激烈，而笔者在背后观战的同时，却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究竟是谁？在什么情况之下把威士忌灌进了橡木桶之中，而那只木桶来自那里，它的前世又装过些什么「东西」呢？
然而，笔者在经过一番搜索以后，却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
在网络上的文章中，对于木桶起源的说法大多维持「在十八世纪啦，某个私酿酒厂在某个时间，为了要避开税吏的检查，而在偷运／偷藏的时侯，把清澈透明的生命之水放进木桶中掩人耳目，但可能运送的时间长了，或藏起来太久了，到拿出来时已经变成琥珀色的液体，然后品尝时发现味道出奇地好，就这样发现木桶的神奇功用了。」
而对于这种模棱两可，仿如橡木桶是从天而降，并突然之间让那生命之水Aqua Vitae 变得美味，这种说法实在无法满足笔者得求知欲望，从1495 年King James IV (1473-1513)命令修道士Friar John Cor 制作生命之水，成为苏格兰首个有关Aqua Vitae 的文字纪录，在超过500 年的历史里面，就没有更早期使用「某种」木桶熟成的可能性了吗？
不如我们就从近代的波本桶开始说起。
波本桶- Bourbon Barrel，我们都知道这种在现代最为常见的橡木桶，也根本就不可能是最「原始」用来熟成苏格兰威士忌的木桶桶型；1933 年，美国解除长达14 年的禁酒令后，为了刺激经济及提高就业率，美国制桶工会Cooper’s Union 与木材产业的推动下，于1935 年通过了《联邦酒精管理法案》，规定波本威士忌必须使用内侧经过烘烤的全新橡木桶熟成，并将法案列入了《美国联邦法规》。
而在此之后，每年都有数十万个以上的波本橡木桶从美国威士忌产业中释出，当时的苏格兰酒厂们，也刚好面临因雪莉酒产量减少，而造成的雪莉桶供应不足问题，美国那堆积成山的橡木桶，刚好解决了苏格兰酒业的燃眉之急，而稳定的供应，低廉的价格，和带着香草、椰子、奶油、热带水果般的美好风味，完全折服了苏格兰人的味觉，还有酒厂会计部的钱包。
那雪莉桶会是苏格兰最原始的威士忌熟成用桶吗？
在传统认知上，来自西班牙的雪莉桶，可以讲是最为大家最认可，苏格兰酒业最早期所使用的熟成用木桶；早于1548 年，爱丁堡拥有了第一个与雪莉酒的相关纪录，而在十六到十七世纪，雪莉酒开始在苏格兰和英格兰风行，并成为当时上流社会中的热门饮品，甚至是大文豪莎士比亚(1564-1616)，也是雪莉酒的忠实支持者。
而且早在1483 年，西班牙赫雷斯的市政府，更发布了《Regulations of the Guild of Raisin and Grape Harvesters of Jerez》的相关法规，并仔细制定出雪莉酒的酿造，熟成和储存方式等规范，而其中用以熟成的橡木桶，当然亦包含其中，据讲当时就制定出木桶必需以松树Pine、栗树Chestnut、橡树Oak 来制作，可见当时的制作木桶工艺已经有一定规范和成熟。
当木桶装载着一桶桶的雪莉酒后，因雪莉酒具营养价值，易于保存不易变坏的特性，更成为当时「探索新大陆」的船只上船员们的重要饮品；1508 年，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迎聚西班牙皇室出身的Catherine of Aragon，而雪莉酒亦随着这段政治婚姻，悄悄进入英伦；但当时的供应根本不足以满足大众对雪莉酒的强烈需求。
据说当时大家甚至当上海盗，去拦途截劫远航美洲的西班牙船只，像是1587 年，英国著名的海盗兼航海家Francis Drake 爵士，便在西班牙的Cádiz 袭击了出航的西班牙舰队，更从中掠夺了3,000 桶雪莉酒，该事件则被称为「Singeing the King of Spain’s Beard」；及后于十七世纪，英格兰、苏格兰、爱尔兰的商人们，为了稳定供应，开始在直接在Jerez 投资自己的雪莉酒厂，在十八世纪末，英国入口雪莉酒的数量便占出口量的90%，而那堆在码头装瓶后空置的橡木桶，便是这样送到苏格兰蒸馏厂手中。
然而，我们仿佛把某个重要的角色遗忘了……
葡萄酒- Wine，这种起源自东欧格鲁吉亚，拥有8,000 年历史的酒精饮品，在公元一世纪开始，罗马人便将在Gaul（罗马帝国时期的法国）所生产的葡萄酒，填充进木制的桶后运回罗马，而据说在公元三世纪左右，木桶就已经完全取代拥有5,500 年功劳的另一种盛酒器皿- 陶罐；而苏格兰与葡萄酒的历史关系，原来远比想像中要来得密切。
The Auld Alliance，1295 年苏格兰和法国在巴黎签署条约结盟，法国人希望得到苏格兰的帮助，以抵抗英格兰入侵国土，而苏格兰人则希望获得法国支持，借此寻求独立机会；然而，长达265 年的结盟关系，并没有让苏格兰独立成功，但是，却让苏格兰人得到了来自波尔多的美好葡萄酒；此待遇让因为正和法国人进行百年战争，而只能喝劣质葡萄酒的英格兰人既妒忌又羡慕，还惨到要远赴西班牙打劫雪莉酒。
从十三世纪末开始，来自法国波尔多的Claret 葡萄酒，便从爱丁堡Leith 利兹的码头上岸，然后一桶一桶的运到码头附近的酒窖中储存，而直到十八世纪初被格拉斯哥取代为止，爱丁堡可以说是比伦敦更大，更重要的烈酒和葡萄酒进口港，像是现在The Scotch Malt Whisky Society 总部，1682 年建成的建筑物The Vaults，从1587 年开始便是葡萄酒商的储存仓库。
这亦表示，当King James 四世于1495 年叫大家去寻找One Piece …… 应该是叫修道士Friar John Cor 去制作生命之水的时候，理论上在城堡下的爱丁堡街头里面，盛载着法国波尔多葡萄酒的木桶，早已遍布城中的大街小巷；十六至十七世纪时，随着修道士们将蒸馏技术传扬开去，令到苏格兰早已存在着各大大小小的蒸馏厂。
但为什么现在都认为要到十八世纪，苏格兰人才发现木桶的神奇功用？
笔者认为早在十六世纪，甚至是更早时候，那些会蒸馏技术的修道士，早已知道木桶会改变「生命之水」的风味和颜色，甚至是曾经使用波尔多的葡萄酒桶进行实验，但却因某种原因而没有将结果公布，或可能与那时候的饮用方式有关，当时的生命之水大多浸泡香料和药草，制作成治疗疾病用的「药品」，而本质上更接近现代没有颜色的琴酒或伏特加等无色烈酒。
但是，如果将无色的酒液存放于木桶，萃取了木桶中的风味和颜色后，风味好与坏的变化其实不太重要，重要的是酒液的风味首先会变得难以控制和统一，另外，在那个年代，要得到清澈纯净的「饮用水」其实十分困难，大多数人均以水代酒摄取水份，而「无色」亦可能代表着最高的品质；因此，如果修道士们将琥珀色的生命之水进贡给苏格兰王，可能会被视为想毒害圣上，分分钟看不到明更的阳光……
写这一编的主要原因，笔者的目的并不在求真，反而像是在是探求现在蒸馏厂木桶的使用趋势，是否有着某种「反祖现像」，慢慢转向更多不同的可能性，以制作出更多具独特风格的作品，而这种现象其实不单单在用桶上，像是爱尔兰Waterford 的单一农场，高地区的Glen Garioch 回归地板发麦等等，无不暗示大家都在寻找回归「原始」的方法制作威士忌，而现代的葡萄酒桶，或啤酒桶等作品，很可能是苏格兰人最早期的熟成木桶，只是出于某种原因，要经过百多年后，才得以将成果公布。
而这编，大家不用太认真对待，当故事轻松看看就好。
Author：The Malt Hunter patreon.com/themalthunter